挑战者的绝唱   失败者的赞歌
                         ——感受《伟大的悲剧》的悲剧魅力
《伟大的悲剧》选自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历史特写集《人类的群星闪耀时》，是一篇抒情性强、文学味浓的传记，它体现了茨威格卓尔不凡的手笔和凝重的传记风格。其文学性与历史性的完美结合，让人如穿透时空，亲历历史；真挚的情感与精美的语言，读来心灵为之激荡。尤其文章无限的悲剧魅力，给人巨大的精神震撼、独特的审美感受。
一、塑造特定环境中的群体形象
文章讲述一群角逐失败者在归途中悲壮覆没的故事，记录了特定时间、特定环境下的一段历史。其“时间的特定”表现为选文截取的是“夺取南极的斗争”中最悲壮的时段。从1月16日清晨启程突击极点至3月29日“骄傲地在帐篷里等待死神的来临”，短短二个半月里，探险队员们与自然界的斗争、对生命极限的挑战，扣人心弦、激动人心。文章以时间为经，地点为纬，勾勒了一幅极具悲剧色彩的人文画卷。“特定的环境”体现在五位英雄的形象被置于广阔无垠的特殊背景——一个白雪皑皑、暴风雪肆虐、死寂的世界。这里，人的力量在自然的伟力前如此微不足道！孱弱的与凶猛的、渺小的与强大的，集聚于此，对比悬殊。文章恰恰展现了这两种力量的抗衡，并着力渲染弱小者在抗争中的崇高，这无疑增加了悲剧效果。
与一般表现个人英雄悲剧有别，本文还塑造了群体的英雄形象。可以说，这是一篇群星闪耀的集体传记。当埃文斯、奥茨、威尔逊、斯科特等五个鲜活的生命一一消失，我们内心澎湃着的对英雄的崇敬之情，伴随一个个人物的牺牲而愈加浓烈。如果说一个弱小的个体被强大力量毁灭让人敬畏，那么，一个无畏的英雄集体在团结中所产生的巨大凝聚力仍被压倒，则更辉煌壮丽！
二、再现悲壮感人的细节场景
这是一篇历史人物传记，作者没有停留在对事件的简单“临摹”，而以丰富的想象和独特的敏锐力，对事件进行了细致逼真的文学加工。文中大量感人的细节，让人如临其境。读到威尔逊博士离死只有寸步之遥，“还拖着16公斤的珍贵岩石样品”，我们感动于他对科学事业的执著；读到奥茨死前的告别话语，我们惊叹他笑对死神的勇气。尤其斯科特临死前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心中美好的往事及对遥远祖国、亲人和朋友的怀想，如“海市蜃楼”，一一浮现，与严酷的现实对照鲜明，给人心灵的冲击。他“悲伤地、坚决地”划去“我的妻子”补写“我的遗孀”，又让我们为其直面死亡却无法排解忆及亲人的悲痛而感伤。每处细节描写，都使人身临其境体验到一种无形力量的感染。另外，文中多次用狂吼怒号的暴风雪的场景来烘托英雄牺牲的壮烈，无不渲染了悲壮的氛围。
三、展示美好品质的无情毁灭
鲁迅先生说：“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里说的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是指那些合乎历史必然性的人类进步要求和美好品质。“毁灭”是指这些有价值的东西，在特定历史条件下遭受的挫折、失败和牺牲。归纳文中探险队员们的美好品质主要有：1.与恶劣的自然环境搏斗的英勇顽强；2.诚信，勇于承认失败的绅士风度；3.互帮互助、团结协作的集体主义精神；4.与死亡抗争、为科学献身的英雄气概；5.对朋友、亲人、祖国和人民无私的爱；6.对未知世界探索的豪情。这些品质代表了人类某些进步要求和美好愿望，是有价值的、合理的。一旦它们与实际上的不可能实现发生冲突，必然造成悲剧。作者一面不遗余力展示这些美好心灵，一面竭力无情将它们埋葬，使得这些被毁灭的美好品质，犹如燧石在受猛烈地敲打，敲击愈厉害，迸溅出的火花就愈灿烂。这也正是本文又一悲剧魅力所在：它让我们感到的不是悲惨，而是悲壮；不是怜悯，而是崇敬；不是恐惧，而是无畏。
四、揭示人类探索历程曲折的必然
对于斯科特一行探险失败的原因，课文里没有说明。研究南极探险史的科学家们指出，阿蒙森的胜利和斯科特的失败在于，前者凭借丰富的实践经验制定计划，后者则凭推理设想来制订计划（用西伯利亚矮种马和少量的爱斯基摩狗作交通工具）。当然，决策的失误使探险队员们失去了与自然界抗争的外援，因此有人说，这是场人为的悲剧。然而，攀登科学的道路崎岖坎坷，探求真理的历程满载艰险。正如斯科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英国公众的一封绝命书中所写的那样，“此次灾难的原因并不在于组织工作不当，而在于一切必须担当的冒险事业都可能遭遇的厄运”。文中主人公的悲剧正启示我们：人类的探索实践斗争必然会遭遇各种挫折、失败。可见，作者为失败者作传的目的在于：一方面颂扬英雄的伟大；另一方面揭示人类征服自然、科学探索历程曲折的必然性。从这个意义上讲，文章的悲剧性具有普遍意义，也更耐人寻味。它让人思忖：胜利与失败，该怎样定义？伟大与悲剧，如何辩证地诠释？
“真正的悲剧精神是通利我们情感的药剂”（亚里斯多德语）。这篇传记独特的悲剧魅力带给我们的审美愉悦，不仅是悲痛，更让我们从悲痛中产生力量，得到心灵的净化、思想的启迪。
                                   （发表于《语文报·教师版》第3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