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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巴黎圣母院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人民教育出版社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6/4/17
 
背景搜索 1885年6月1日,法国举行了国葬,二百万人参加了葬礼,哀悼的不是显赫的法国国王,也不是战功卓著的将军元帅,而是一位诗人,他就是《巴黎圣母院》的作者维克多·雨果。 雨果(1802—1885),19世纪伟大的浪漫主义文学家,法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幼时深受母亲影响,政治观点偏于保守,最初的作品都是一些歌颂王朝威仪的颂诗,曾经受到国王的赏赐。20年代受法国自由主义思潮的影响,政治态度开始转变,文学观点也逐渐从保守立场转向浪漫主义。1827年,雨果发表《〈克伦威尔〉序》,猛烈抨击了古典主义的种种清规戒律,主张自然中存在的一切,无论是丑的恶的还是美的崇高的,都可以成为艺术题材,并且提出了美丑对照的审美原则,从而使这篇序言成为浪漫主义文学运动的宣言。随后发表了包括戏剧《欧那尼》、诗集《东方集》《秋叶集》在内的一大批具有明显浪漫主义色彩的剧本、诗歌和小说。1831年,雨果完成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巴黎圣母院》。 从19世纪40年代开始的十年间,雨果主要从事政治活动,并以社会活动家的身份走访各地,用热情的讲演呼吁人们关心社会贫困,维护人的权利,开始由一个自由主义者变为一个坚定的共和主义者。虽然这一时期,他几乎没有什么创作,但一系列的社会活动使他对法国社会获得了直接感性的认识,并促使他对许多社会政治问题进行理性的思考,这就为以后的创作奠定了基础。 1851年12月,路易·波拿巴发动政变,恢复帝制,雨果发表演说,鼓舞民众起义反抗,遭到镇压后,被迫开始了十九年的流亡生活。流亡的生活对雨果个人而言苦不堪言,但对于整个法兰西民族乃至整个世界而言却是一件幸事。“文穷而后工”,这十九年的生活没有磨掉雨果的锐气,也没有让他消沉下去,相反,他的创作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诗集《惩罚集》《静观集》、大型史诗《历代传说》以及小说《悲惨世界》《海上劳工》《笑面人》等相继问世。这些作品想像丰富,色彩浓烈,画面宏大,气势雄浑,情感炽烈,蕴含着向非正义宣战的浪漫主义激情,成为浪漫主义文学的代表性作品。 1870年雨果结束流亡生活回到法国,始终关心着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不仅积极投入保卫法兰西共和国的斗争,而且始终关心着巴黎公社运动。1885年,雨果逝世于巴黎。 虽然雨果是一个浪漫主义作家,但他从来不是一个脱离现实的浪漫主义者。在他的作品中,不缺少激情、想像、夸张和渲染,同样也不缺少对于社会的深刻省察和对弱小群体的关心(不仅关心底层民众,同时也关注弱小的民族的命运,比如我们初中学过的《就英法联军远征中国致布特勒上尉的信》,表现了他对侵略者的愤慨,对被掠夺者的同情),因此有人评价雨果是“为穷人说话的人道主义作家”“代表了人类的良心”。 《巴黎圣母院》这部小说创作于他的青年时期,是他所有小说中浪漫主义色彩最浓的一部。对于创作的缘起,作者在原版序言中说: “数年前,本书作者参观──毋宁说是搜索──圣母院时,在一座尖顶钟楼的阴暗角落里,发现墙上有个手刻的字: ’ΑΝΑГКН (希腊语“命运”的意思,编者注) 这几个大写的希腊字母,经岁月侵蚀,黑黝黝的,深深凹陷在石头里面,观其字形和笔势,呈现峨特字体的特征,仿佛是为了显示这些字母系出自中世纪某个人的手迹,这些难以描状的符号,尤其所蕴藏的宿命和悲惨的意义,深深震撼了作者的心灵。 作者左思右想,这苦难的灵魂是谁,非把这罪恶的烙印,或者说这灾难的烙印留在这古老教堂的额头上不可,否则就不肯离开这尘世。” 正是基于这样一种深刻的体验,他开始了创作,据雨果夫人的回忆,他“买了一瓶墨水和一身灰色毛线衬衣,将全身从脖子到脚尖统统包住。他把衣服锁在橱里,免受出门的诱惑,一心钻入小说里,像走进牢房一样。……从此之后,他除了吃饭睡觉,不离书桌。惟一的消遣是晚饭后同来访的朋友谈一小时天。有时把白天写的东西读给他们听。……文艺创作占据了他的身心。他不感觉疲乏,也不感觉已经来临的冬寒;十二月里,他却开着窗子工作。”(阿黛尔·富歇《雨果夫人回忆录》)终于,他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这部伟大的作品。 内容提要 《巴黎圣母院》这部长篇历史小说,初版于1831年,它的创作时期,正当维克多·雨果在政治上逐渐脱离保守派立场而倾向自由民主,文艺上逐渐脱离伪古典主义而提倡浪漫主义之际。当时雨果虽已是一个发表过几部作品,上演过几出戏剧的青年作家,但《巴黎圣母院》的出版,才真正奠定了他作为法国以至整个欧洲最重要作家之一的声誉。 在这部小说里,雨果用他擅长诗歌和戏剧的文笔,把四百年前法王路易十一统治时期的历史真实,艺术地再现于读者的眼前。宫廷与教会如何狼狈为奸压迫人民群众,人民群众如何同那两股恶势力英勇搏斗,这些都通过可歌可泣的故事和生动活泼的戏剧性场面连缀起来,铺排开来,收到成功的效果。由于作家世界观的局限,小说有些章节沾染着唯心主义宿命论的色彩,但总的看来,仍然客观地反映了历史真实,具有强大的批判力量。 小说里的弃儿伽西莫多,在一个偶然的场合被副主教克洛德·孚罗洛收养为义子,长大后又让他当了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他虽然十分丑陋而且有多种残疾,心灵却异常高尚纯洁。长年流浪街头的波希米亚姑娘拉·爱斯梅拉达,能歌善舞,天真貌美而心地淳厚。青年贫民诗人比埃尔·甘果瓦偶然同她相遇,并在一个更偶然的场合成了她名义上的丈夫。很有名望的副主教本来一向专心于“圣职”,忽然有一天欣赏到波希米亚姑娘的歌舞,就千方百计要把她据为己有,对她进行了种种威胁甚至陷害,同时还为此不惜玩弄卑鄙手段,去欺骗、利用他的义子伽西莫多和学生甘果瓦。眼看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占有爱斯梅拉达的罪恶企图,最后竟亲手把那可爱的少女送上了绞刑架。另一方面,伽西莫多私下也爱慕着波希米亚姑娘。她遭到陷害,被伽西莫多巧计救出,在圣母院一间密室里避难,敲钟人用十分纯朴和真诚的感情去安慰她,保护她。当她再次处于危急中时,敲钟人为了援助她,又表现出非凡的英勇和机智。而当他无意中发现自己的“义父”和“恩人”远望着高挂在绞刑架上的波希米亚姑娘而发出恶魔般的狞笑时,伽西莫多立即对那个伪善者下了最后的判决,亲手把克洛德·孚罗洛从高耸入云的钟塔上推下,将他摔得粉身碎骨。 以上是这部小说的基本情节,中间还穿插甘果瓦夜间迷路,误入“圣迹区”,出乎意料地与爱斯梅拉达结为夫妇;王室近卫弓箭队长沙多倍尔卑鄙地想玩弄爱斯梅拉达,副主教出于妒忌,在他俩幽会时暗中刺伤了队长并嫁祸于少女;宗教法庭将爱斯梅拉达诬为杀人女巫并判以死刑,爱斯梅拉达被带到巴黎圣母院前当众忏悔,伽西莫多把她抢救到圣母院中避难并小心看护她;“圣迹区”的贫民全体出动开赴圣母院,打算抢出爱斯梅拉达,而副主教却利用甘果瓦的单纯,同他一道把爱斯梅拉达骗出了圣母院;弓箭队长奉路易十一之命,带领众多人马屠杀讲义气的乞丐,以及爱斯梅拉达同分别十余年的母亲意外相逢,然而又立即被送上了绞刑架等等。这些场面都写得生动曲折,寓庄于谐,使人读来既感到妙趣横生,内心里又悲悯难禁。至于最后伽西莫多自愿跑到隼山墓窖里陪伴死友爱斯梅拉达,并于两年后和她一道化作灰尘这个结尾,更给小说增添了浪漫主义的悲剧气氛。 然而,假若仅是这些情节,它充其量不过是一部平庸的传奇而已。假若雨果没有在小说里展现出那个时代多方面的生活场景,假若没有写出王室与教廷的明争暗斗,没有写出路易十一及其宠臣们的种种丑态,假若没有那些关于中世纪法官和外交使节的描述,假如没有那些场面,如可笑可悲的法庭审判,巴士底狱,隼山刑场,“圣迹区”的贫民窟以及攻打巴黎圣母院的惊险情景,没有关于古代建筑艺术、炼金术和印刷术方面的生动叙述……假若没有这一切,小说就难以成为一部流传久远的杰作了。雨果还用了相当多的篇幅,细致地描绘了著名的中世纪哥特式建筑艺术,如巴黎圣母院这座哥特式大教堂,它本身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建筑艺术史,雨果的笔赋予了它生命,在读者眼前它好像活起来了。 作为浪漫主义文学的里程碑,这部小说最明显的标志之一,是雨果把善恶美丑作了鲜明的对照。但这种对照却不是按传统方式把美与善、丑与恶分别集中在两类不同的人物身上,或是根本回避丑怪的一面,而是让它们互相交错:外表美好的,其心灵未必善良;外表丑陋的,其心灵未必不美,未必不善。敲钟人伽西莫多丑得出奇,而且显得非常凶恶,但他心灵的美和善则随着小说情节的开展而愈益突出;副主教的外表何等令人肃然起敬,但心灵却是多么邪恶毒辣!沙多倍尔是花花公子的典型,正人君子是否定他的,而单纯的少女却容易对他一见钟情。天真貌美而心地纯洁善良的街头艺人拉·爱斯梅拉达用极其纯真的爱情去爱那个浪荡子,而且至死不渝,但她对伽西莫多崇高的感情却偏偏视而不见。 人类的文学活动,最初几乎都是发端于诗歌。往后,文学的门类和品种日益繁多,但无论是小说戏剧或其他,凡是能发人深省的优秀作品,几乎也都洋溢着浓厚的诗意。或者说,具有诗的启发作用与感染力。以《巴黎圣母院》这部小说为例,无论是写教堂,写巴黎街景,写钟声,甚至是描绘凄凉的隐修所以及古怪离奇的“圣迹区”,都闪现出诗的火花,尤其是第三卷第二章《巴黎鸟瞰》结尾处对钟声的描绘,那是多么美的一首散文诗啊! 在情节处理和场景描绘方面,这部小说难免有些夸张的笔墨,但那也正是浪漫主义文学作品区别于伪古典主义的拘谨迂阔之处。有些描绘虽然夸张,但使人觉得仍在情理之中,有些章节如《小鞋》,因其出于至情至性,读起来催人泪下。 (节选自《雨果文集》第一卷“译者前言”,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版。作者陈敬容) 精彩语段 那是被捆绑着监视着的伽西莫多,围着他的军警是由候补骑士亲自带领的。骑士穿着胸前绣法兰西纹章背后绣巴黎纹章的衣服,伽西莫多则除了自己的丑陋之外一无所有。单凭这一点就能说明人们为什么剑拔弩张了。他沮丧、安静、不出一声。他只是偶尔对捆着他的绳索愤怒地看上一眼。 他也用同样的眼光向周围望望,但那眼光十分暗淡无光,妇女们指点着他好笑起来。 这时预审官孚罗韩聚精会神地翻阅起控诉伽西莫多的案卷来了,那是书记官呈递上去的。他看了一眼,仿佛考虑了一会。由于审问之前这种照例的准备,使他预先知道了这个犯人的姓名、身份和所犯的罪行,以便他能给某些料想得到的提问预备好解释和答案,使他能避免审问中的疑难之处而不会过分显出他的耳聋。案卷对于他来说,好比一个瞎子有了一条狗做向导。但他那耳聋的缺陷有时被几个不连贯的省略符号或难解的问题泄露出来了。即使遇到这两种某些人觉得很深奥,某些人觉得很笨拙的情况,这位达官的荣誉依旧不会受什么损失。因为,无论法官被人看成是笨拙的还是深奥的,总比被人当作聋子要好得多。所以他特别留神把自己耳朵聋的事实瞒过所有的人,最后连他本人也给瞒住了,而且这比人们所能想像的要容易些。每个驼子都会昂起脑袋,每个口吃的人都喜欢高谈阔论,每个聋子都会说悄悄话。他呢,他认为自己的耳朵不过有点听不太清楚罢了,而这还只是在他坦白和扪心自问的时候对于公众意见的让步。 他把伽西莫多的案子考虑了一会,便向后仰起脑袋,半闭起眼睛,做出更加威严更加大公无私的样子,这时他就成了又聋又瞎的了。要是没有这两个条件,他还算不得十全十美的法官呢。他就在这个威严的姿态里开始审问起来。 “你的姓名叫什么?” 这真是“法律都预料不到”的一桩怪事:一个聋子竟要来审问另一个聋子。 伽西莫多根本没听见问他的是什么,继续盯住法官不回答。法官是聋子,又毫不明白犯人也是聋子,就认为他已经按照通常审案子的程序回答了自己的问话,于是用死板笨拙的声调继续审问。 “很好。你多大年纪?” 对这个问题伽西莫多也没有回答。法官认为他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话,便继续问下去。 “那么,你的职业是什么?” 依旧是同样默不出声。这时听审的人们就互相耳语起来,并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够了,”沉着的预审官以为犯人已经回答了他的第三个问题,就冷静地说道:“你在我们面前是个犯人,因为第一,你在夜间引起了骚扰;第二,你殴打了一个疯女人;第三,你违背和反抗了国王陛下的近卫弓箭队。对于这几点你可以答辩。书记官,你把犯人刚才讲的话记下来没有?” 由于这句倒霉的问话,书记官和听众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得那样厉害,那样疯狂,那样有感染力,那样普遍,连那两个聋子都觉察到了。伽西莫多轻蔑地耸起驼背转过身去,同他一般惊讶的孚罗韩阁下呢,却以为听众的哄笑是由于犯人的无礼答辩,他看见犯人显然在对他耸肩膀呢。于是他愤怒地责骂道: “恶棍,单凭你这句回答就该判你绞刑!你明白你是在同什么人讲话吗?” 这个斥责并不能阻止人们普遍的笑闹,人们都觉得他的话十分古怪荒谬,因此连接待室的军警都发疯似地大笑起来,那些家伙本来就蠢得像扑克牌上的黑桃J一样。只有伽西莫多默不出声,最大的原因是他根本毫不了解周围发生的事情。愈来愈恼怒的法官认为应该用同样的声调继续审问,希望用这个来迫使犯人畏惧,从而博得听众的尊敬。 “那么就是说,你本是那个邪恶的强盗,竟敢诽谤沙特雷法庭的预审官,诽谤巴黎警察局的行政长官,他是负责调查一切犯罪和违法等恶劣行为的,他管制一切商业,禁止一切专卖权,不准贩运家禽野味,他称量各种木材,清除城市里的泥泞和空气中的传染病,保养一切道路。总之,他不断地从事公共福利,却不指望任何报酬!你可知道我的姓名是孚罗韩·巴尔倍第昂,总督大人的私人助理,又是专员、监察员和考查员,同时掌握着审理、判决、谈话以及主持会议等等的权力。” 一个聋子对另一个聋子讲起话来是无法停止的,天知道这个孚罗韩要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的高谈阔论,要不是他背后那扇矮门忽然打开来的话。(第六章第一节“公正地看看古代司法界”) 伽西莫多在钟塔上和楼廊上疯狂地胜利地跑了一阵之后,就把拉·爱斯梅拉达安置在那个地方。发生刚才那些事情的时候,那姑娘还没有清醒,还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觉得好像是升高到了空中,在空中飘浮,飞翔,好像有什么东西带着她离开了大地。她耳朵里时时听见伽西莫多的大笑和粗野的声音,她把眼睛张开一半,于是模糊地看见,在她下面是上千个石板屋顶和砖瓦屋顶的巴黎,好像一块又红又蓝的镶板,在她头顶上是伽西莫多那张吓人的快乐的脸孔,于是她重新合上眼睛,她相信一切都完了,人们在她昏迷的时候绞死了她,而这个统治她命运的难看的鬼魂便把她抓住带走了。她不敢朝他看,只是听天由命。 可是当披头散发跑得气喘吁吁的敲钟人把她安置在那间避难的小屋里时,她感到他那粗大的手轻轻解开那擦破了她胳膊的绳子,她便体验到那种震惊,那种航海人黑夜里突然在岸上醒过来时的震惊。她的记忆也醒过来了,许多事情一一回到了她的心里,她发现自己是在圣母院里,便记起自己曾经被刽子手抓住,记起弗比斯还活着,记起弗比斯不再爱她了。这两个想法,这一个给了另一个许多痛苦的想法,一起来到了可怜的罪犯的心头,她转身向着直立在她面前的令她害怕的伽西莫多,向他发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焦急不安地看着她,好像在猜她说了什么。她又问了一遍,于是他非常悲哀地看了她一眼就跑开去了。 她惊讶地呆在那里。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放了一包东西在她的脚前,那是好心的妇女给她放在教堂门槛上的一包衣服。于是她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自己差不多是光着身子,不由得脸红起来,生命回到她心头来了。 伽西莫多似乎感到了她那种贞洁的羞怯,他用两只大手捂着眼睛,又一次走了开去,不过走得很慢。 她连忙穿上衣服,那是一件白色长袍和一块白头巾,是大医院新到的病人的服装。 她刚刚穿好衣服,就看见伽西莫多走回来了。他一只胳膊上挂着一只篮子,另一只胳膊抱着一床垫褥,篮里有一个瓶、几块面包和另外几种食物。他把篮子放在地上,说道:“吃吧。”他把褥垫铺在地上,说道:“睡吧。”原来敲钟人把自己的食物和自己的床褥给她送来了。 埃及姑娘抬起眼睛看着她,想表示感谢,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可怜人的确生得太可怕了,她恐惧地战栗着低下了头。 于是他说道:“我吓着你啦。我很丑,不是吗?可别看着我,只要听我说话就行了。白天你就待在这里,晚上你可以在整座教堂里散步。可是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不要走出教堂一步,一出去你就会遭殃,人们会把你杀死,我也就只有死去。” 她感动了,抬起头来想回答他,他已经走掉了。她又是独自一人,想着那几乎像怪物一般的人刚才说的话,他的声音虽然嘶哑却相当温柔,这使她感到惊奇。 随后她仔细看着那间小屋。那是一个大约六法尺见方的小房间,有一个小窗洞和一扇门朝向略微倾斜的石板屋顶,几个雕刻着怪兽脑袋的水槽好像在四周弯着腰伸着脖子,从窗洞口向她张望。她从屋顶边上看见成千根高高的烟囱,在她的眼睛底下冒出巴黎所有人家炉灶里的炊烟。那可怜的埃及姑娘,那判了死刑的弃儿,那没有故乡,没有家,没有炉灶的不幸的人,看见这个景象心里十分难过。 正当她这样比一向都更厉害地对自己孤苦伶仃的身世感叹的时候,她觉得有一个毛茸茸的有胡须的脑袋从她的手中滑过,滑到了她的膝头。她战栗着(现在一切都令她惊怕)看了一眼,原来是那只牝羊,那机灵的加里,它在伽西莫多驱散了沙尔莫吕的队伍的当儿也跟着她逃来了,在她的脚前已经抚慰她快一个钟头,却没有看到她看它一眼。埃及姑娘连连亲吻它。“啊,加里,”她说道,“我怎么把你忘掉啦!可是你还惦记着我!啊,你并不是忘恩负义的。”同时,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那长久将她的眼泪压制在心里的东西拿开了,她哭泣起来。当她的眼泪流下来的时候,她觉得好像她最辛酸最沉重的痛苦也跟着眼泪流去了。 黄昏来到了,她觉得夜晚是这样美好,月亮是这样温柔,便在绕着教堂的高高的楼廊上走了一圈。她从中得到了安慰,觉得从那么高的地方望去,大地是多么宁静可爱。(第九卷第二节“驼背,独眼,跛脚”)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明白自己睡了一个好觉,这件奇怪的事使她惊讶起来,她已经很久不习惯睡觉了。愉快的朝阳从窗洞口射进来,照到她的脸上,看见太阳的时候,她看见窗口还有一个使她害怕的东西──伽西莫多不幸的形象。她不自觉地用手遮住眼睛,可是没用,她老是觉得透过自己玫瑰色的眼皮看见了那个用来扮演侏儒的假面具:独眼,缺牙齿。她一直闭着双眼,但却听见一个粗哑的声音温柔地向她说道:“别害怕。我是你的朋友,我是来看你睡觉的。我来看你睡觉,这对你没有什么坏处吧,不是吗?当你闭着眼睛的时候,我在这里看你有什么关系呢?你瞧,我躲到墙后面去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这几句话的声调里含有比这几句话本身更为惨痛的成分,受了感动的埃及姑娘睁开了眼睛,他真的已经不在窗口了。她走到窗前去,看见那可怜的驼子坐在墙角,带着痛苦的顺从的表情。她努力克制住对他的厌恶,向他温和地说:“来吧。”看见埃及姑娘的嘴唇在动,他以为她是在赶他走,于是他站起来,低着头一跛一跛地慢慢走开去了,甚至不敢抬起充满失望的眼睛向那姑娘看一眼。“来吧!”她喊道,可是他继续走远了。于是她冲出小屋向他跑去,抓住了他的胳膊。感觉到姑娘的接触,伽西莫多便浑身哆嗦起来。他抬起恳求的眼睛,看见姑娘想把他拉到她身边去,他脸色就变得又欢快又温柔。她想把他拉进小屋,可是他坚持要待在门槛上。“不,不,”他说道,“鸱枭可不能到云雀的窝里去。” 于是她姿态优美地坐在她的垫褥上,羊儿躺在她的脚边,两人好一会没有动弹,默默地彼此对望着,一个是那样优美,一个是那么难看。每一刻她都在他身上发现更多的丑陋,她的目光从他的弯腿看到他的驼背,从他的驼背看到他的独眼。她不明白全身如此奇形怪状的人怎么能够生存。但是他脸上表现出那样的悲哀和痛苦,使她有点心软了。 他首先说起话来:“那么你是叫我回来吗?” 她肯定地点点头答道:“是呀。” 他明白点头的意思。“哎!”他说,似乎犹豫着不想说下去,“因为……我是聋子。” “可怜的人!”埃及姑娘带着善意的同情喊道。 他痛苦地微笑起来。“你发现我不只有这个缺陷,不是吗?是呀,我是聋子,我生来就是这副模样,这真是可怕,不是吗?你呢,你却这么漂亮!” 在那不幸的人的语气里,有一种对于自身不幸的深深的感慨,使她没有勇气回答,何况即使回答,他也是听不见的。他接着说道: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白自己的丑陋。我把自己同你比较的时候,我就非常怜悯自己,我是多么可怜的不幸的怪物呀!我一定使你把我当成野兽了。你呀,你是一道阳光,一滴露珠,一支鸟儿的歌!我呢,我却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不像人也不是禽兽,是某种比脚下的石头更粗硬、更难看、更不成形的东西!” 于是他笑起来了,那是世界上最痛心的笑声。他接着说道: “是呀,我是聋子。但你可以用表情用手势对我讲话,我有一个主人曾经教给我这种办法。这样,从你嘴唇的动作和你的眼光,我很快就会明白你的意思。” “好呀!”她微笑着说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讲话的时候,他注意地看着她。 “我明白了,”他回答道,“你问我为什么要救你,你忘了,一天晚上,有个坏家伙想把你抢走,第二天你却在他们的可耻的刑台上帮助了他。我即使付出性命也报答不了那滴水和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同情心呀。你已经忘掉那个坏家伙了,但他却还记得呢。” 她非常感动地听着他的话,一滴眼泪在那敲钟人的眼睛里滚动,却没有落下来,他好像在努力把它往肚里吞。 “听我说,”他不再担心眼泪掉下来了才说道,“那边有两座很高的钟塔,一个人假若从那里掉下去,还没有掉到地上就会摔死。要是你愿意我从那里摔下去,你连一句话也不用说,只要用眼睛表示一下就行了。” 于是他站了起来。这个怪人啊,那埃及姑娘虽然自己十分悲伤,却还对他产生了几分同情。她做了个手势叫他不要走。 “不,不,”他说道,“我不应该待得太久。你看着我,我就觉得不自在。你不肯掉转头去不看我,那是出于怜悯。我要去待在一个我看得见你,你却看不见我的地方,这样会好一些。” 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只金属的小口哨说:“拿去吧。你需要我的时候,你想叫我来的时候,你不太害怕看见我的时候,就把这只口哨吹响吧。口哨的声音我是听得见的。” 他把口哨放在地上便走了开去。 (第九章第三节“聋子”) 阅读指导 正如作者在原版序中所说,这是一部叙说社会中人的“命运”的作品。女主人公爱斯梅拉达,纯洁善良,富有同情心,敢于舍己救人,是作者心目中美和善的化身,却显得那么无助,无论她怎样挣扎,无论善良的人们怎样竭力救助,仍然逃不脱被绞死的命运;面貌丑陋而心地善良的伽西莫多,以及那些力图营救爱斯梅拉达的义民,代表了正义的力量,也没有摆脱被毁灭的命运;即使是那貌似高贵庄严,却狡诈无比的副主教,损害了别人,自己也没有得到想得到的幸福,终于导致他自己的灭亡。阅读这部作品,要注意这三个人的命运,思考在悲剧的背后,是什么支配着他们的命运。爱斯梅拉达的悲剧命运令我们扼腕叹息,而克洛德副主教的命运也值得我们思考:是他生性凶残狡诈,还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的人格分裂。 这部作品可以说是作者的审美对比原则的一次成功实践。作者在《〈克伦威尔〉序》中提出了这一原则,认为,“丑就在美的旁边,畸形靠近优美,粗俗藏在崇高的背后”,因此艺术家不能只表现崇高的事情,也要描写丑。而艺术要取得好的效果,就应该通过强烈的美丑对照,“一方面缩小它的某些部分,另一方面夸大它的某些部分”,“取得一个形体上畸形的最可厌、最可怕、最完全的人”,把他安置在社会组织的最底层,“用阴森的对照光线从各方面照射这个可怜的东西”,然后“给他一个灵魂,并且在这灵魂中赋予男人所具有的最纯净的一种感情”,于是“渺小变成了伟大,畸形变成了美好”。可以看出,《巴黎圣母院》中的伽西莫多就是根据这一原则创造出来的形象,与道貌岸然的上层人物克洛德形成对比,给读者以强烈的震撼。而富有互助友爱精神的流浪汉社会和路易十一的上流社会的对照,也增强了对封建社会和教会的批判力度。 《巴黎圣母院》早在1923年就翻译成了中文,此后,陈敬容、管震湖、陈宗宝、潘丽珍、施康强、李玉民、罗国林、罗仁携等都作过全译。其中,人民文学出版社《雨果全集》第一卷陈敬容译本和上海译文出版社的管震湖译本较为出名。 (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语文读本第二册)

文章录入:陈敦桥    责任编辑:陈敦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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