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要求】

了解阐述和评述的特点、要求，在写作与说话的实践中能正确地进行阐述和评述。

【知识导引】

一

当你有了某种理性的认识，诸如概念、见解、主张、原则，或某种可行的方法，想把它们的内涵解释清楚，使人明白，使人接受，这就是阐述。阐述，一般有三个角度，就是分别回答是什么(怎么样)、为什么、怎样做。比如，你有一个见解，加快改革开放必须坚持思维过程的创造性。要让人了解并接受你的这个见解，你就得阐述：所谓“思维的创造性”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加快改革开放必须坚持思维过程的创造性?怎样才能坚持这种创造性?这三个方面，在较长的讲话、文章中常常要兼顾到，但在一个片段中，一般只是顾及某一个方面。常用的阐述方法，有下定义、分类别、举数字、摆事例、做推断、打比方、作比较，等等。

(一)回答是什么。向人说明概念的内涵，向人解释见解、主张、原则的具体内容，向人介绍工艺、方法的程序、特点，等等，都是回答“是什么”。有不少讲话、文章是专门回答这个问题的。

例1.

反腐倡廉中，一些干部提出了要勇于“舍六子”的问题。这个“舍六子”舍得好。所谓“舍六子”，一是舍得丢面子，二是舍得掏票子，三是舍得撤盘子，四是舍得倒房子，五是舍得换车子，六是舍得处理自己的孩子。丢面子指的是，党员和干部要发扬党的优良传统，继续拿起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武器，为了人民的利益，敢于承认错误，不怕在群众面前丢面子；掏票子指的是，党员和干部有多拿多占的，要主动把钱退出来，以争得群众的谅解；撤盘子指的是，当前大吃大喝风太盛，党员和干部要带头把它撤下来；倒房子指的是，党员和干部有多占住房的，要主动倒出来；换车子指的是，干部应该尽快落实中央关于使用车子的有关规定，不能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处理自己的孩子指的是，干部子女犯法应与老百姓子女犯法同等处理，不要以权压法，更不要写条子，走后门，在执法上应起带头作用。一言以蔽之，所谓“舍六子”，就是舍掉那些与共产党的宗旨、与共产党的干部不相符合的腐败的东西，说得重一点，就是剜掉那些损害我们党的肌体的腐烂之处，使我们党的肌体时刻保持旺盛的活力。

例1提出一个“舍六子”的概念，并加以阐述。先列出“六子”之名，再分说“六子”之实，最后“一言以蔽之”，点明“舍六子”的精神实质。这样由总而分，由表及里，使读者对“舍六子”这个概念就了解得很透彻了。

例2.

小时候听老师说：“读书是最合算的事，不用本钱，便有收益。”这个比喻至今记忆犹新，但在数十年读书生涯中，也渐渐感到老师这话未必尽然。读书其实是运用自己原有的知识经验去与书中的内容建立联系，从而加以理解、吸取的过程。这情况倒有点像“将本求利”，而并非“不用本钱”。

比如最近偶然检阅王国维的《人间词话》，看到其中一条说：“太白纯以气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这种感受当然深刻。但仔细想想，一个读者要得到这样的感受，他自己还是要有一些“本钱”的。例如他必能看出“西风”二字的精确，不能换为“东风”“南风”或“北风”。因为“东风”“南风”给人以阳和之感，不能与“残照”相配；“北风”则嫌其凄厉，不如“西风”的萧飒更利于全景统一。这种感受来自生活体验、文化素养乃至较为细致的语感，这些便是读者的“本钱”。读者将“本钱”投入了阅读过程(一般是无意的，但实际上必有投入)，这才有较好的“收益”(美的享受)。再如“汉家陵阙”四字，假如换为“秦家陵阙”或“隋家陵阙”，原词的“气象”就不免减色；而对“气象”的感受，还可能要更多的“本钱”，即对秦、汉、隋三朝的历史面貌和文化特色有较多的印象积累，能形成某种“完形感”，才会觉出此处只有用“汉家陵阙”最好。此外，读者还须读过一些登临怀古之作，并有意无意地在心里与李白此词相比，才能理解王国维何以把这二句视为登临的绝唱。

例2阐述的是一种见解：读书需要本钱。这个判断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呢?所谓“本钱”是指什么呢?作者先概括回答，“本钱”就是“原有的知识经验”，“读书需要本钱”，意思是说读书要运用自己原有的知识经验去与书中的内容建立联系，才能加以理解、吸收。然后又举出王国维读李白诗为例，做了具体的说明，帮助读者更深入地了解他判断的内涵。

(二)回答为什么。一种见解、主张，一个原则、方法，要使人理解、承认，以至按照它去实践，总得讲出点理由来：为什么要持这样的主张、这样的见解，为什么坚持这样的原则?为什么提倡这样的方法?理由讲充分了，人家接受起来才痛快，实践起来才自觉。有不少讲话、文章是集中回答这一类问题的。

例1.

“树挪死，人挪活”，是一句脍炙人口的俗话。它极精辟地概括了这样一种现象：坐地僧不如云游道。

僧游咋就香，人挪咋就活?

所学非所用，所用非所长，像原本学电子的毕业后做了电工，原来该拿手术刀的阴差阳错拿了剃头刀，或者你本是个张罗做经理搞推销的料，偏偏煞有介事煞费苦心去做了文字匠，与其干不了活受罪，不如识点时务，相机而挪──挪到对口的地方，挪到自己能干的地方。此其一；

自己可能是个上马能武、下马能文的经天纬地之才，但头头硬是不知道、没发现，或发现了不重用，与其“骈卧于槽枥之间”，不如四蹄蹬踏，跳出此界外，昂首啸啸地干一番事业。此其二；

其三，就像气流生风，水流成河一样，人挪活的还有一个原因，在于变动一下工作环境，可以激发人的上进活力，进而克服懒惰之气。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难免产生惰性，以致浑浑噩噩。这时挪它一挪，促使自己学习、进取、应变，从而达到调整、改变自己的目的。

例2.

在当前世界上，民族之间的矛盾是非常显著的。一个民族，必须有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能力，才能保持自己的独立。而民族的独立乃是个人的人格独立的根本保证。如果民族处在受奴役的地位，那么，个人的人格独立是绝对谈不到的。所以，爱国主义的情操是任何一个民族的任何个人所必须具备的。爱国主义的基础之一是民族的自尊心与自豪感。如果没有民族的自尊心与自豪感，爱国主义激情是无从产生的。而民族自尊心与自豪感的根源在于了解自己民族的历史、了解自己民族确有可爱之处。所以，向年轻一代介绍关于祖国文化的知识，是非常必要的。

例1是阐述“为什么”的。“僧游咋就香，人挪咋就活?”把要阐述的问题鲜明地摆出来，然后条分缕析，“其一”，“其二”，“其三”，回答得清清楚楚。例2也回答“为什么”，这里要回答的问题是：向年轻一代介绍关于祖国文化的知识为什么是必要的。但回答的方式与例1不同。作者从道理上进行推断：先从民族独立与个人人格独立的关系，推出“爱国主义的情操是任何一个民族的任何个人所必须具备的”结论；再从爱国主义与民族自尊心、自豪感的关系，推出民族自尊心、自豪感的重要性；最后从民族自尊心、自豪感与了解自己民族历史的关系，推出向年轻人介绍祖国文化知识的必要性。这是凭借严密的逻辑力量来说服读者的好办法。

(三)回答怎样做。认识世界是为了改造世界，提出见解、主张、原则、方法是为了指导实践，所以在解决了“是什么”“为什么”的问题之后，接着就要回答“怎样做”的问题。青年人最爱谈理想，可是面对理想和现实的矛盾，又常常会在碌碌无为的苦闷中慨叹蹉跎。针对这个问题，就有人写文章指出：奋斗，是实现理想的阶梯；离开奋斗，理想就只能是幻想而已。这就从总的方面回答了应该“怎样做”的问题。但是仅仅这样回答还不够，作者又把“奋斗”的具体要求分条加以阐述：要刻苦勤奋，要珍惜时间，要迎难而上。对于真想为实现理想而奋斗的人来说，这几条确实是重要的。有的时候，对问题回答得还要更具体一些。

例1.

开调查会，是最简单易行又最忠实可靠的方法，我用这个方法得了很大的益处，这是比较什么大学还要高明的学校。到会的人，应是真正有经验的中级和下级的干部，或老百姓。我在湖南五县调查和井冈山两县调查，找的是各县中级负责干部；寻邬调查找的是一部分中级干部，一部分下级干部，一个穷秀才，一个破产了的商会会长，一个在知县衙门管钱粮的已经失了业的小官吏。他们都给了我很多闻所未闻的知识。使我第一次懂得中国监狱全部腐败情形的，是在湖南衡山县作调查时该县的一个小狱吏。兴国调查和长冈、才溪两乡调查，找的是乡级工作同志和普通农民。这些干部、农民、秀才、狱吏、商人和钱粮师爷，就是我的可敬爱的先生，我给他们当学生是必须恭谨勤劳和采取同志态度的，否则他们就不理我，知而不言，言而不尽。开调查会每次人不必多，三五个七八个人即够。必须给予时间，必须有调查纲目，还必须自己口问手写，并同到会人展开讨论。因此，没有满腔的热忱，没有眼睛向下的决心，没有求知的渴望，没有放下臭架子、甘当小学生的精神，是一定不能做，也一定做不好的。必须明白：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

例2.

“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的课题，涉及学科很多，实践性很强。若从理论上进行概括，“增强”的途径，我看不外两条：一曰弘故，即弘扬中华民族之故；二曰图新，即图谋中华民族之新。所谓弘故，集中到一点，就是弘扬中华文化。由于中华文化已成为中华民族所“固有”，对中华儿女的人心具有强大的“维系力”，所以，要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首先就要通过各个学科、各项工作，大力弘扬中华文化。相反，若对中华文化采取鄙薄厌弃态度，散布民族虚无感和民族自卑感，则必然导致民族离散力的恶性发展。所谓图新，就是提出新的目标，振奋民族精神。由于它旨在追求中华民族的未来，对中华儿女具有强大的“感召力”，因而成为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不可缺少的另一条途径。相反，若故步自封，跟不上世界潮流，亦势必导致民族精神的萎靡和民族离散力的恶性发展。我想再借用梁启超一些话，谈两点应防止的倾向：在“弘故”时，不能“如墨守故纸者流，谓仅抱此数千年之道德、学术、风俗，遂足以立于大地也”；在“图新”时，亦不能“如心醉西风者流，蔑弃吾数千年之道德、学术、风俗，以求伍于他人”。弘故与图新，不可偏废。

例1具体介绍了开调查会的方法，是回答“怎样做”的问题。例2阐述了“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的两种途径，既正面讲“要怎样做”，又从反面讲“不要怎样做”，在对比中把问题阐述得更清楚了。

二

评述，是对某种事物的评价、判断。评述一般要指明对象的优劣，比较事物的异同，或者还要从具体的事物中总结出一定的经验、教训，概括出一般的法则、规律。就直白地表述理性认识这一点说，评述与阐述是一样的；就常用举事例、做推断等方法，最终要为实践服务来说，评述与阐述也是一样的。但二者毕竟有所不同。首先是面对的对象不同，阐述的对象是理性认识的成果，评述的对象却是客观存在的事物；其次，阐述，是通过对概念、判断、理论的阐发而指导实践，评述却是通过对具体事物的分析评判来指导实践。评述的对象是很广泛的，从国家的大政方针到平民百姓的言论行动，从一场战争到一场足球赛，从一首短诗到一部几十集的电视连续剧，凡属客观存在，都可进行评述。当然，这评述得有现实意义。在中学阶段主要应练习思想行为的评述和文艺作品的评述。

(一)评述思想行为。一种思想行为，你认为好，值得肯定、表扬、提倡，或者认为不好，必须加以否定、批评、排斥，这就要加以评述。所以评述本身带有明显的社会功利目的，帮助人们明辨是非，弘扬正气，纠正错误。这种功利目的首先决定了评述对象的选择，同时也决定了评述的态度和方法。要评述的思想行为，应该是在现实生活中有较大影响的，是人们比较关心的，并且一经评述，能够有益于世道人心的。要达到有益于世道人心的目的，评述的态度也很重要。一定要实事求是，以理服人，而不能主观武断，用大帽子压人。评述前要对所评述的问题作深入的了解，具体的分析，要把握好问题的性质、程度，区别不同的情况。否则，人家就不爱听，不接受，甚至引起反感，就达不到既定的目的了。

评述思想行为，常用推因论果的方法，也就是把评述对象放到事物发展的因果链条中去考察。评述思想行为还常有树标衡量法，就是树立一个公认的正确的标准，用它衡量所评述的对象，符合的，就是正确的，不符合的，就是错误的。这标准，可以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原则，也可以是一般社会公德的要求，还可以是优秀人物的典范行为。

例1.

领导下基层，调查研究解决问题，各路“诸侯”出面陪同是常有的事情。然而，据报道，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委书记下基层却是一改陪风，他下乡下厂搞调研，不让办公厅和部门领导跟，只带一个秘书。他下县里时，不给地、市领导打招呼，地、市领导知道了要来陪他，他说：“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要陪。”

“不要陪”好!

好就好在这种轻车简从的作风能够真正深入到群众中去，使群众看到领导干部下基层的决心和诚意；领导干部也可从中看到未经艺术加工过的“民意图”，听到没有走谱跑调的“民心曲”，进一步密切党群、干群关系，使我们的工作做得更好，失误更少。

好就好在领导干部能跳出迎来送往、层层陪同的怪圈，不搞形式，不讲排场，真正沉下去摸清情况，解决问题。充分体现共产党员和人民公仆的质朴本色，也使基层同志能从迎来送往、层层陪同中解脱出来，集中精力抓好经济工作。

“不要陪”好，值得提倡。

例1评述的是一位党委书记下基层“不要陪”的言行，评述者认为“好，值得提倡”。为了表达自己的这个评价，在交代事实之前，先说一句“各路‘诸侯’出面陪同是常有的事情”，作为铺垫，也是对比，一比，这个“不要陪”的党委书记的特点就显出来了。事实交代之后，讲了两条说“好”的理由：都是从这种做法所能收到的效果来说的。效果好，当然证明做法对，当然也就值得提倡。

例2.

天津河北区1.2万户晚辈把大房间让给老人住的报道，读来如沐春风。如此敬老风尚，值得家家效法。

尊老敬老，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社会主义“四有”新人标准应有的内涵。这些年来，党和政府在大力弘扬敬老风尚的同时，为发展老年人事业办了许多实事。老年人得到的温暖越来越多了。但是，另一方面，受某些错误观念的影响，老人在家庭中得不到温暖甚至受虐待的事情，也时有所闻，以致有些老人不得不运用法律武器维护自身合法权益。可见，老人在家庭中的处境，不仅是一家私事，它也连着国事，关系到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建设。

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尊老敬老的许多实事，主要靠家庭承担，这是做晚辈的责任。就是将来社会福利比现在更好了，老人们仍然希望享受来自家庭的温暖。家庭里有着社会无法取代的天伦之乐。对于年轻人来说，这也是一种基本的道德要求，老吾老才能及人之老，自觉地为社会做贡献；连养育之恩都不想报答，只图自己活得自在，怎么能爱国家、爱人民呢?因此，开展家庭伦理道德教育，其意义远不止建立文明家庭，也是为了培养社会主义的“四有”新人、维护社会安定和促进民族进步的需要。

把大房间让给老人住，看起来是件小事，但它表现出晚辈对老人的爱心。没有这种爱，就不会知道老人想什么、需要什么。在老人的有生之年照顾得好些，比起薄养厚葬之类的蠢事来，不知要文明多少倍!

老人是社会和家庭的功臣。全社会都应养成尊老敬老的好风尚。

例2评述的对象更广泛些，是一种敬老的风尚，评述者认为“值得家家效法”。这种敬老之风好在哪里呢?先“树标衡量”：符合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符合社会主义“四有”新人的标准；再分析效果：老人可享天伦之乐，青年可收道德培养之功，家庭文明得以建立，社会安定得以维护，民族进步得以促进；最后又作一对比：“比起薄养厚葬之类的蠢事来，不知要文明多少倍!”

(二)评述文艺作品。对文学艺术作品进行评述，主要是为了指出作品的优劣得失，总结文艺创作的经验和规律，读者、观众可由此而提高鉴赏能力，创作者可由此而提高创作水平。对文艺作品的评述，可以从思想内容方面入手，也可以从作品形式、艺术特色方面入手，还可以对某一个人的创作进行专门的、全面的研究。和评述思想行为一样，评述文学艺术作品也必须对评述的对象进行深入的了解和准确的把握，这是写好评述的关键。

要把一篇、一部作品的好处或毛病表述出来，也有一些具体的方法。一般用的是“直接剖析”法，把自己所认识到的好处或毛病一一指示出来。这时通常要夹叙夹议。叙就是介绍作品的内容，议就是分析评价。叙议结合，容易说明白，也容易看明白。“连类比较”，也是评述文艺作品的常用方法。有比较才有鉴别，相形之下，优劣自见。

例1.

威尼斯(Venice)是一个别致地方。出了火车站，你立刻便会觉得；这里没有汽车，要到哪儿，不是搭小火轮，便是雇“刚朵拉”(Gondola)。大运河穿过威尼斯像反写的S；这就是大街。另有小河道四百十八条，这些就是小胡同。轮船像公共汽车，在大街上走；“刚朵拉”是一种摇橹的小船，威尼斯所特有，它哪儿都去。威尼斯并非没有桥；三百七十八座，有的是。只要不怕转弯抹角，哪儿都走得到，用不着下河去。可是轮船中人还是很多，“刚朵拉”的买卖也似乎并不坏。

威尼斯的特色是河道多，水上交通特别频繁，可是作者不直接把这一点说出来，却从一个刚到威尼斯的旅客的印象说起：“出了火车站，你立刻便会觉得；这里没有汽车，要到哪儿，不是搭小火轮，便是雇‘刚朵拉’。”接着又把运河比作大街，把另外的四百多条小河比作小胡同。这个比喻不但新鲜，有趣味，而且十分恰当。下文说“轮船像公共汽车”，这样说，因为轮船是威尼斯市内的主要交通工具，威尼斯人上街搭轮船就跟咱们上街搭公共汽车一样。这里把轮船比作公共汽车，正好跟上文把运河比作大街相合。可见“轮船像公共汽车，在大街上走”这一句简单的话里不但包含两层比喻，而且暗含着双关的意思──对这句话里的“公共汽车”来说，“大街”就是“大街”，用的是这个词的本义；可是对“轮船”来说，“大街”又不是真的大街，是指的大运河。

“威尼斯并非没有桥；三百七十八座，有的是”，这一句也值得玩味。作者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说“威尼斯的桥很多，一共有三百七十八座”，非要转弯抹角地说“并非没有”云云呢?上文说过，威尼斯没有汽车，要到哪儿，不是搭小火轮，便是雇刚朵拉，读者可能由此得到一种错误的印象：以为威尼斯只有水“路”，没有陆“路”，实际情形可不是如此，所以作者说“威尼斯并非没有桥”。桥是有的，而且很多。只要你不怕绕远，不下河也照样行。

这是朱德熙先生评述朱自清散文的片段。先引原文，后加分析。这里用的是“直接剖析”法，把原作者观察点选择的新颖，比喻的新鲜、有趣、恰当，语气间对读者心理的细微体贴，一一加以说明，大有助于读者的赏鉴。

例2.

过了两道小门，真是豁然开朗，别有天地。一眼先是亭亭直上，又刚健又婀娜的白皮松。白皮松不算奇，多得好，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也不算奇，疏得好，要像住宅的院子里，四角上各来上一棵，疏不是?谁爱看?这儿就是院子大得好，就是四方八面都来得好。中间便是松堂，原是一座石亭子改造的，这座亭子高大轩敞，对得起那四围的松树，大理石柱，大理石栏杆，都还好好的，白，滑，冷。白皮松没有多少影子，堂中明窗净几，坐下来清清楚楚觉得自己真太小，在这样高的屋顶下。树影子少，可不热，廊下端详那些松树灵秀的姿态，洁白的皮肤，隐隐的一丝儿凉意便袭上心头。

作者认为松堂的白皮松好看，是因为多而疏。太密了，显得挤得慌；孤零零的几棵，疏是疏了，又显得松懈。作者不说“密”，而说“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不说“四角上各种一棵，疏是疏了，可是不好看”，而说“四角上各来上一棵，疏不是?谁爱看?”；不说“高大轩敞的亭子刚好跟四围的松树相配”，而说“这座亭子高大轩敞，对得起那四围的松树”。不是板着脸“作”文，而像通常说话，语气自然而有情趣。写大理石的柱子和栏杆，只用了三个字：白，滑，冷。写松堂高大，不直说，却说自己小。这些地方都是作者着意经营过的，虽见匠心，可是看不见斧凿之痕。

例2和例1出处相同，但评述方法不一样。这一段用的是“比较”法，而且是“假设对比”的方法：“不说”如何如何，是一种假设的说法，用它来和朱自清的说法相比，谁优谁劣也就一目了然了。

例3.

我只觉得孟遏云的声音有天分又有训练，训练达到了极端纯熟的境界，能够自由操纵，从心所欲，随时随地恰当地表达出剧中人的感情，因而她的唱有风格，有自己的东西，虽然别人唱起来，唱词和曲谱也全都是那么样。听她一句一句唱下去，你心中再不起旁的杂念，光受她的唱的支配。她的风格含着种种味道，领略那味道是一种愉快、一种享受，你惟恐错过了一丝半毫的愉快和享受，哪还有工夫想旁的?她的声音那么一转，一转之后又像游丝一样袅上去，你就默默点头，认为非那么一转袅上去不可。她把一个语音斩钉截铁地喷出来，才喷出来就然煞住，你就咂咂嘴唇，认为惟有那样喷出来就煞住才恰到好处。这里所谓“认为”并非思维活动，简直是不意识，不过耳朵里感觉顺适，心里感觉舒服罢了。我们看了好的书画、精美的雕刻，同样会感觉到那种顺适和舒服。凡是艺术作品，合乎规格，又不仅合乎规格，还有独自的风格、独自的味道的，都能叫人感觉到那种顺适和舒服。

例3评述的是戏剧的唱腔。声音之妙最难形容，往往说了半天，别人也不了解其妙处何在。这里(作者是叶圣陶先生)用的是“感受印证”法，只说当时自己的感受：怎样受她的支配，怎样是一种愉快、一种享受，怎样点头，怎样咂嘴。一种声音，把人征服到这步田地，其美妙自是可想而知了。最后几句又“连类比较”，使人对那唱腔的好处可以有更丰富的想像。

练习六